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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是被牛踩的。
他嘴巴闲不住,眉头一皱又操心道:“那你们这条街离河这么近,夏天台风来的时候,涨水了怎么办?不怕被淹吗?”
林南朝沉默了半晌。
温州的台风惯会放鸽子,唯独有一次他印象深刻。
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正逢国庆,初三学生的假期被缩成三天,整栋教学楼只剩下四楼灯火通明。
林南朝是走读生,那天晚自习下课,到家的时候恰巧下起了暴雨,他还在庆幸自己运气好,没早一步也没晚一步。喻灵提了一嘴说明天有台风登陆,问他们学校放不放假。
林南朝笑了笑,回:“怎么可能。”
班里不是没讨论,只不过大家都秉持着浙江台风,刮哪儿都不会刮温州的理念。每次都是走个过场,打打雷,飘阵雨,就慢悠悠地拐到其他市逛了。
谁料到第二天,台风来势汹汹。早上五点,林南朝被咆哮的风声吵醒。他拉开窗帘,正巧就看见家门前那棵桂花树被拦腰截断,浅黄色的花蕊铺在地面裹着砂砾,像掺了尘杂的碎金子,随地滚动。
学校发了紧急通知,初三学生不用去上课。没有老师的那个班群也在发图片,林南朝点开看了一眼,江湾街满地苍夷,一行人裤腿卷到了大腿根,在污水里踽踽前行,菜市场出口那也堵的水泄不通。
喻灵忙里慌张地来敲他房间门,嘱咐他千万别开窗。后门那条河涨水严重,潮水翻滚得像一条巨大的黑龙,顷刻间便能吞噬大地。若不是他家处于中上坡,恐怕早就被淹了。
他还依稀记得张姨家那座后山,泥石流崩塌,一块大石不偏不倚地砸中他们家厨房,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那次台风叫什么来着?林南朝发觉自己想不起来了。
夏遥见他眼神空洞,像是被抽了魂,拽着他的衣摆,问:“喂,你怎么了?”
目光里某个虚空的点又慢慢聚焦起来,林南朝回了神,冷冰冰地唬了句 :“没事,我是想说,我们这确实属于危房,我建议你再和你老师说说,别在我家租了。”
夏遥:“”
气氛静默,夏遥没再搭话后,林南朝觉得周遭的蝉鸣似乎都更喧嚣。自顾自地走了一段路后,他发觉有些不对劲。
这蝉鸣好像有些吵得过分了。
林南朝侧过身,那个本该近在眼前的身影离他几米远,正躬着身看他家邻居晒着的一些干食。
林南朝:“”
他不情愿地折回步子,轻拍了下夏遥的背,无奈道:“又怎么了?”
夏遥指尖戳了戳放置在簸箕上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林南朝:“红薯干。”
夏遥又指着旁边那个:“这个呢?”
林南朝:“粉干。”
“那”
“停。”林南朝被气笑,“你数蚂蚁呢?”
怕耽误时间,他觉得自己没多大耐心和这位少爷耗着,挨个点过去:“这是萝卜干,那个是梅干菜,最边上那个是一些梅子,怎么了吗?”
他在想这少爷是不是被饿狠了,想拿点东西垫垫,却又不好意思说。有这么饿吗?几步路都走不到了?他从前和这邻居处的挺熟,缄默片刻,正准备伸手给他挑一块红薯干,就听见夏遥说——
“我没见过这些,我觉得新鲜。”
林南朝:“”
他真服了。
正值盛夏,夜晚的风吹来也是温热的,夏遥这人最怕热,不断扯着领口往胸膛里灌风,拐过巷口,他突然停步,问:“喂,你去哪儿啊?”
说是带他来吃东西,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摆夜摊的地方。
“去我认识的阿姨家拿点东西,顺便给你捎点吃的。”林南朝也跟着停了脚步。
夏遥抬手摸了摸后颈:“那我要不在外面等你?”
林南朝轻哂:“外面的蚊子你也觉得新鲜?”
夏遥:“没有,我只是不好意思进陌生人家里。”
“我阿姨知道你们,租房子的事就是她联系的。”林南朝说,“算了,随你,就是提醒你,你站在这外面,有点引人注目。”
夏遥歪着脑袋:“什么意思?”
林南朝仔细琢磨了下眼前这位少年。
头发不知道是天生卷还是烫的,刘海半隐半现地遮挡住浓黑的眉宇,一双偏长的杏眼,秀气的挺鼻,唇色鲜红得刚好。
两边耳廓上的耳钉钻,亮得能当灯;手腕上,脖颈上,都戴了看着就死贵的奢侈品,胳膊上还贴了纹身贴,林南朝没看清是什么。
高坪镇老人居多,大多思想封建,他们认为学生,或者说是正当年少的这一阶段,就该斯斯文文,好好读书。
这个点是他们散步的时候,见到夏遥,没准会凭第一印象认为这孩子不务正业,只知道花里胡哨地打扮自己。
再加上夏遥长得实在精致。
林南朝一时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他觉得夏遥的脸一定是女娲一笔一画细心雕出来的,从下午第一眼见到就这么认为了,比他过去四年在艺术学院接触的人都要好看。
但他对好皮囊不感兴趣。
“我们镇上的老人家比较”林南朝顿了顿,笑着说,“比较自来熟,你要实在不想进去,就在这待着吧,是想吃面食还是家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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