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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殊异,各有所长,长兄伯达更是千载难得的忠义之士。他报效军中罹瘟疫之难,父王心怀感激,愈加高看你与仲达。前年仲达遭父王之斥,如今不也没事儿了?父王调你去子桓府邸,是要提拔你,让你当龙潜之臣……”曹植说到此处已经哽咽。

“侯爷,我……”司马孚满心想把事情解释清楚,可话说到这个份上,真解释清又怎样?还能再帮曹植什么?说我始终忠于您?日后该如何面对曹丕?愧对新主子不也一样是不忠吗?此刻司马孚才明白,有些事是无法解释清的,只能叹息,“侯爷保重贵体……好自为之。”

曹植终是仁慈之人,不让司马孚为难,握着他的手道:“还是你方才那句话,仕秦忠秦,仕楚忠楚,从今以后你是子桓府的人了。要尽心辅佐他,也愿子桓对你言听计从,让你成为我曹魏砥柱之臣。”

“谢侯爷。”司马孚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怕自己哭了反惹得临淄侯更难过,强忍着不敢往下流。

“走吧,快走吧……前程要紧。”留一时留不了一世,徒然自欺又有何益?曹植转过身不再看他,只望着墙角老树上栖着的一只寒鸦,见那鸟儿惊风而起,掠过院墙不知飞向何处,栖向谁家,愣了好久才慢慢回过头——司马孚已叹息着远去了。

曹植背着手在府中踱来踱去,路过牡丹花圃,虽已渐入深秋,可还有几株尚未凋谢,想当初与刘桢、应玚吟诗作赋花下对弈;现如今花在人亡,至交好友地下长眠。心中愁烦不忍多看,转身又进侧院,却见一间间掾属房空无一人。昔日邢颙、郑袤等辨析时政,畅论经世济民之道,如今简册几案久无人用,已蒙灰尘……

走了,都走了,昔日群贤云集的临淄侯府变得门可罗雀!

怎么刘伟、刘修、夏侯惠那帮宾客也不来了?连杨修和丁仪昆仲都不敢登门了,他们涉事太深,以后可怎么办?曹植凝思半晌,终归无可奈何,自己日后如何都不知,还管得了别人?他久久伫立在空屋前,脑中也如这屋子一样空荡荡的,直至天色渐晚,眼前一片阴郁。

“侯爷保重福体。”一声呼唤将他拉回现实,他回头一看,妻子崔氏、侧室陈氏以及一群侍女、家仆都挤挤插插站在院口。崔氏万福道:“月圆虽亏,然则否极泰来。侯爷逐鹿虽失,倒换得一身清闲,自此效仿鄢陵侯,但弄平生之所好,有何不美?自怨自艾于事无补,还是想开些吧。”她不愧是崔琰侄女,知书达理,凡事看得通透。

曹植心中虽伤,但知妻子所言有理,也不想这么失魂落魄下去,提了口气:“说得好!小厮们听着,张灯扫院设备桌案。我要饮酒,要写文章,今日不分尊卑,高高兴兴一醉方休!”

这命令一下可热闹了,众仆人扫地的扫地,掌灯的掌灯,十几张几案摆到了院中,庖人做上菜了,侍女烫上酒了,阖府上下说说笑笑如迎新年。其时天色已黑,几十盏大灯却把临淄侯府照得如同白昼,曹植有令,今日不分大小尊卑,连仆妇、苍头都上席了,好酒好菜千载难逢,大家敞开折腾呗!

曹植在堂前居中一坐,左边崔氏奉酒,右边陈氏捧箸,众仆僮上来敬酒,又磕头又谢恩。曹植笑归笑,却根本没有胃口,执笔欲作一篇文章,但平日里思如泉涌,今晚却毫无思绪,酝酿良久才落笔:

建安二十二年,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曹植《说疫气》)

只写了这几句,他便蹙眉停住——苦中作乐终归无用,眼前再喜难祛胸中之伤,写出东西也是悲。争储落败便如瘟疫,使其阖门宾客尽皆流散。

曹植无奈搁笔,只一盏盏往下灌酒。崔氏、陈氏无计可施,索性任由他喝个酩酊大醉,或许明天就好了。

正在这时一个家仆跑了上来:“侯爷!黄门侍郎刘廙求见。”

“好!”曹植腾地站了起来,“此时就缺宾客,我亲去迎接。”

他去迎接,满院子人怎么办?全是仆从,关了府门怎么闹都成,叫外人瞅见不合体统,何况黄门侍郎乃魏王近臣,回去告一状可受不了。众奴辈躲的躲藏的藏。崔氏、陈氏也不便见外客,隐身堂屋内,悄悄张望。

曹植正愁没人说话,大步流星去迎;见府门大开,刘廙手捧一卷文书峭立月光之下,瞧不清神情,后面还有几个随从,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他手:“恭嗣,你来得好!正无人相伴,快陪我饮酒!”

刘廙连忙推辞:“微臣有差事……”

曹植哪管他说什么,拉着他手直走到院中,见众仆僮散去,杯盘狼藉,不免好笑;借着灯火扭头一看,却见刘廙面带愁容,忙问:“你怎么了?”

刘廙眼神躲躲闪闪,似是难以启齿:“大王有诏。”

“嗯?”曹植一愣,随即仰面大笑,“事已至此有何为难?我这府里属员都走了,难道父王还要调我身边仆从?父王要谁只管领去,文书信函也在侧院放着,倘有瓜葛也叫人搬走,你我只管喝酒!”

刘廙要的却不是这些,犹豫片刻把牙一咬,深施一礼道:“在下得罪临淄侯了……”展开曹操的诏令,读道,“汉室中兴因世祖俭朴修德,与民休养;汉室之衰究孝灵穷奢极欲,挥霍无度。曹魏得汉室之封,守汉室之土,前世之鉴,岂不慎哉?孤谨奉先德,治国尚俭,舆马服侍,不尚华丽,二十余载未有违,然后辈不沿承。临淄侯植,任性而行,不自雕励,饮酒不节,自其私开司马门来,孤不复信诸侯也。子既如此,媳则亦然。前者家宴,临淄侯妻崔氏,衣之华丽过于宫妃,又素无颐德,未产子嗣,侍上傲慢,驭下无恩,此敝帚之女岂堪配与王家?现着令……”刘廙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异常颤抖,“令崔氏自尽,以儆效尤!”

“啊!”曹植感觉浑身的血仿佛被抽干了,登时僵立,“父王要我妻自尽……”

刘廙哆哆嗦嗦卷好诏令:“君有令,臣不敢不办。”

曹植虚脱般倚在柱上——我已不想再争,也无力再争了,父王为何没完没了?儿媳都不放过!还有半分父子之情吗?但转念一想随即了然,一者崔氏干预宫闱之事,再者她是崔琰的侄女,崔琰已被逼死,父王怎愿留一个与他有仇的儿媳?但夫妻情重怎忍割爱?

刘廙也知不近情理,但怎奈何?不愿在这悲怆之地逗留:“明日一早大王将派人来验尸,在下告辞。侯爷多保重!”不等他施礼接诏,把诏令往他手中一塞,叹息而去。

曹植攥着那冰冷的诏书,在院口愣了好久,才想起现已近二更,自己与妻子共处的时刻越来越少了,可这事怎么跟她说呢?院中再无一人,他踉跄行至席前,拾起盏酒,也不管谁喝一半的,仰脖灌了下去,只想暖暖寒了的心;抬头又见,侧室陈氏慢慢从堂柱后走出来,也是踉踉跄跄、满脸泪痕。

“你、你们听见了?”

陈氏点点头,越发泪如雨下。曹植快步奔入堂中,却不见崔氏倩影,不禁喝问:“我妻呢?”陈氏泣涕难言。他又跑出来欲奔后堂,哪知方至二门,众侍女仆僮齐刷刷跪倒门口,阻住他去路。

“让开!”曹植抬腿便踢,“我要见夫人。”

众仆人任他责打就不闪开,陈氏从后面抱住泣道:“夫人有言,她趁早上路,不再见您。让我们告诉您,千万莫以她为念,今后谨慎侍父,孝悌待兄,保重前程要紧!”

“她不能死!我要见她!”曹植狂吼不已——他与崔氏虽未养下子女,但结发夫妻相处和合,实是伉俪情深。

一个侍妾抱着曹植的腿,哭道:“夫人不愿让您见她自缢之状,愿留美貌于君心。王命不可违,何苦强之?”还有难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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