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第7部_第十一章 孙刘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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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便可视为成人。原先曹冲梳着总角的发髻,模样颇为可人,要给他拢发上簪,曹操还真不舍得。哪知换完装一看,戴着峨冠的曹冲更显俊俏,确实有些大人模样了,曹操岂能不喜?
诸公子刚刚登船,曹操一把将曹冲揽到身边:“老夫已决定,就从水陆进发直逼江夏。此番陈师江表,我父子要并肩而战!”
十四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叫打仗?但曹操这么说,无人敢反驳,有些知道曹冲底细的还一味逢迎:“小公子少年神勇,真乃良将之才。”
曹操又一指夏侯尚:“伯仁,我任命你为中军司马,即日起随军听用。”中军司马是主帅的重要膀臂,夏侯尚二十出头未经战阵就得此要职,固然这小子有些才能,但更重要的是他娶了曹真之妹,乃是曹家的女婿。荀攸等人暗暗咋舌,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整个军队都是他曹某人的。
曹植最喜结交文士,给父亲和诸位长辈见过礼,便忙不迭询问:“宋仲子、邯郸子淑,两位老先生可在?晚生前来拜谒!”说罢对着荆州群僚深深作揖。
“公子岂可屈尊,折杀老朽了。”宋衷、邯郸淳赶忙出来给这个年轻人还礼——这年头面对权贵,名士也越来越不值钱了。
曹植满面笑意:“这位就是仲子先生吧?您校订的《六经》被人转抄已流于北方,晚生看了由衷敬佩。身在乱世而存先贤之学,此乃造福后世之功。”
“公子过誉。”宋衷也很客气,“昔日蔡伯喈曾在洛阳东观校经,镌刻石碑立于太学,可惜董卓纵火毁于一旦。乱世之中做学问的人少了,所谓朱砂不足红土为贵,在下只是想为后学之人提供方便,若今世不为,恐后人所传之书皆谬误也。其实我才智平庸,远远不及邯郸先生。”
他口中的邯郸淳字子淑,颍川人,少时便以文章驰名,他享誉士林之时曹植还未出生呢。如今他已年逾古稀,昔日的潇洒才情已成过往云烟,当了大半辈子太平文士,嬉笑怒骂风流快活,没想到老了赶上天下大乱,一把年纪逃到荆州避难。曹植连连作揖,说话很是谦卑:“老先生的《曹娥碑》,晚生很欣赏,曾瞻仰过拓本。”
听晚辈提起《曹娥碑》,邯郸淳满是皱纹的脸上不乏得意之色,他本生性诙谐,谅这船上再没有比自己年长的人,索性卖起老来:“昔日蔡伯喈遭宦官陷害逃官在外,避难到过会稽郡,也曾专门渡江去看那块碑,当时天色已晚看不清楚,他又未带引火之物,便用手触摸、心中默念。读罢又在碑阴亲手刻了八个字的批语。”
“哦?”连曹操都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致,“不知写的什么?”
邯郸淳捋了捋白胡子,神秘兮兮道:“黄绢幼妇,外孙齑(ji)臼。”
“这四样东西根本就不挨边嘛!”众人无不摇头。
“此乃谜语,大伙不妨猜一猜。”
曹操父子皱眉凝思,其他人也各动脑筋,费了半天劲,时隔半晌竟无一人猜出。
“在下知道!”忽然有个年轻掾属从人群中走出来。曹操抬头一看——是谏议大夫杨彪之子杨修。他出征前刚刚被辟入幕府,曹操用他与其说是重其才,还不如说是牵制其父。
杨修作了个罗圈揖,笑道:“黄绢,乃有色之丝也,合在一起是‘绝’字。幼妇,乃少女也,合在一起是‘妙’字。外孙,乃女儿之子,合成一个‘好’。齑臼,齑乃辛辣之物,臼乃容器,意为受辛,合在一起便是‘辞’字。连起来就是……”
“绝妙好辞!”曹植脱口而出,“难怪老先生这般荣耀!”
曹操抚掌而笑:“妙!邯郸先生的碑文妙,蔡伯喈的谜语妙,德祖解得也妙。”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邯郸淳很欣赏杨修。曹植更是青睐,朝他微微拱了拱手,杨修也朝曹植施了一礼——这对年轻人四目相对,竟有些相见恨晚之感。
曹操又道:“未知老先生散居荆州可有新作?”
邯郸淳叹了口气,先前的自傲霎时不见,似乎有些无奈:“老朽年迈昏聩,也懒得做什么正经文章了,这些年专门摘录一些诙谐之事,想编成一部书,名曰《笑林》。”
“《笑林》?”曹丕最喜欢这类东西,“想来一定言辞可笑,老先生可否讲上一篇,我等洗耳恭听。”
“好啊,老朽就说一则笑话供丞相与诸位大人解颐。”邯郸淳提了口气,“话说平原郡有个复姓陶丘的人,娶了渤海郡一位女子。其女容貌甚美,夫妻和合相敬如宾。忽有一日,其妻之母来探望女儿,陶丘见后很不高兴,没多久就把妻子给休了……”
“为什么?”曹丕忍不住插话,“是他岳母招惹他生气了?”
“那倒不是。”邯郸淳娓娓道来,“他妻子也是不明就里,于是问陶丘自己错在何处,他丈夫坦言道‘我见你娘又老又丑,女儿都随母亲,想必你将来也是那等模样。故而提前休了你这丑婆娘!’”
众人尽皆莞尔,乐进、夏侯渊那等武夫更是前仰后合。
邯郸淳也笑了:“《笑林》大抵不过此类,但求博君一笑。不过凡事细细想来还是有道理的,如果说这陶丘根本就是个愚人,我看也未见得,他倒很懂得‘居安思危’。”这么一解,众人笑得更厉害了,他却兀自说下去,“居安思危虽不可用于夫妻之爱,但却是为国者时时都要记住的。倘若坐拥强盛藐视天下,恐怕就要吃大亏啦!”
荀攸眼前一亮——此公老而弥辣,有曼倩遗风。
这世上专有一种人,什么大道理都懂,无奈世道纷乱没人肯信他的话,故而嬉笑怒骂。表面上看是诙谐找乐,实是暗藏玄机讥讽时弊,前朝有个东方朔,而邯郸淳也属此类。
曹操却只顾着笑,全然没把后面的话听进去,转而对众人道:“好好好,邯郸先生的《笑林》咱们算是领略了,过几日老夫再带诸位共览《曹娥碑》。”
许攸越发笑道:“阿瞒,你笑晕了?那《曹娥碑》在江东上虞县,孙权之地如何去得?”
“马上就不是他的了。”曹操嘿嘿冷笑,“老夫决定对江东开战,趁今时之势将刘备、孙权一并剿灭。”
他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所有人的笑容都惊回去了。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荀攸才想
起劝谏:“孙氏坐断东南屡战屡胜,未可轻视。还请主公先剿灭刘备,日后再议出兵江东之事。”
曹操轻蔑地哼了一声:“军师此言差矣。老夫拥兵十余万,合孙刘之众不及老夫一半,有何惧哉?”
荀攸心想——当年你在官渡,兵力也未及袁绍一半,结果又如何?但话不敢这么直着说,想想又道:“与孙权相斗乃是水战,非我军所长,恐不能……恐一时不能得胜。”荀攸自荀氏被曹操猜忌以来说话分外小心。
“军师行事太过拘谨。”曹操手指张允、文聘,“你道江中不利,荆州之将不也久经水战吗?他们做先锋,老夫雄兵在侧,踏平江东有何不可?”
文聘好勇争强,张允一心富贵,都连声附和。蒯越心里却在打鼓,荆州水军虽众,纯属守备极少出击,与孙氏相斗从未占过上风,何况刚刚易主士无斗志,靠他们并不保险。但他一介降臣,又被人家捧得这么高,怎好说丧气话?
曹操把一切都看得很乐观:“兴许还用不着动武呢!天下大势已定,说不定孙权能识时务不战而降。昨天有消息传来,刘备已派人渡江,意欲与孙权勾结。我料刘备势弱必依孙权,可能过不了多久孙权就会把刘备的脑袋给老夫送来。去年公孙康不就这么干的嘛!”
奋武将军程昱出班谏言:“不敢苟同丞相之言,孙氏绝非公孙氏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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