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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忘记了, 这里不是昭安, 得到的只有护士一个无语的表情:“你挂号了吗?”
孟策舟愣了一下, 仿佛听到了某个从没出现在生活中的新奇词语。
什么是挂号?
紧接着酒杯护士吐槽了穿的乱七八糟从山沟子里来的傻乞丐白瞎了这好身材和这张俊脸什么的, 一路边吐槽边把他带到了挂号处排队。
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队伍长龙,慢慢朝前蛄蛹, 孟策舟缓缓蹙起了眉毛。
这得排到什么时候。
孟策舟跑去大厅长椅, 从林景年身上披着的西装里掏出所有红票, 挨个给他们塞了一张, 之后理所当然的站在窗口第一个位置。
白大褂护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几眼,沉默的帮他挂了门诊。
林景年突发性高烧,挂一瓶盐水就没事了。可孟策舟一颗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 思来想去出去打了个电话,医院立马给升级到了单间。
林景年还在昏睡,折腾一番下来浑身汗津津的,被海水濡湿的衣服皱巴巴地吸附在皮肤上,苍白的脸颊泛着显眼的潮红。
孟策舟给高毅打了个电话拿衣服, 自己又撸起袖子拿着水盆去打了盆清水, 打湿毛巾从脸、脖颈、胳膊、上身挨个擦了一遍,顺带脱下湿漉漉的衣服, 给他换上新拿来的干爽睡衣。
一系列干完,孟策舟不自在地摁了一下鲜红的耳垂, 心跳莫名加速。
现在林景年已经换上柔软的睡衣,头深深陷入枕头,因为高烧而噙着血一般红的嘴唇,整个人特别乖巧的躺在床上。
孟策舟指尖蜷了一下,盯着他微敞的领口,内里肌肤亮白如雪引人遐思,然而事实他也真想了。
不过没几秒,林景年眼睫微动,扑簌簌地挣开,空泛的瞳仁还沉浸在高烧过后无限的茫然中。
孟策舟反射性后退了一步,“我、我只是给你、擦一下汗。你别误会 ”
林景年还在迷瞪,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的又阖上睡着了。
睡着的林景年只安静的躺在被窝里,孟策舟不再打扰他,捻捻残有余温的指尖,默默推门出去了。
……
“摇啊摇,摇啊摇
船儿摇到外婆桥
外婆好,外婆好
外婆对我嘻嘻笑”
“……”
黯淡的天穹挂着一勾弯月,千里之外的飓风风卷残云般呼啸而过,在夜色中直冲阒寂的城市。
吹过红红绿绿的城市、鳞次栉比的大厦、寂静深处的江边,摇摇晃动那片茂密的芦苇。
林景年挣开眼睛,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睁开眼睛,他看到一方矮茶几放着堆积成山的文件和腾出一小块空地放着的歪歪扭扭玩具泥塑。他躺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背后被掌心轻轻拍背哄睡。
往上看,视线好似被盖上一层薄纱,他极目要看清楚女人的脸庞,希冀的视线扫过,只模糊看到了她如烧般的红发和疲惫的眉眼。
林景年恍然,他想起了这个场景。他用尽全力的想要托起沉重的身体,鼻尖猛然涌上酸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是年幼的时候母亲在哄他睡觉!
“妈、妈、”
“……”
他张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仿佛喉间被一双隐形的掌心紧紧攥住,透不出一口气。
抱着他的女人还在疲惫的揉着眉心,嘴里还在和下属低语隐隐商议什么。
这就是记忆力母亲的模样,林景年无比确定这就是他母亲,是他日思夜想的亲人。他急迫的想伸手抱着她,但刚艰难迈出一步,穿破隐形中的禁锢,在画面破碎那一秒,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被无数飞溅的碎片在慢放中尽数切碎。
眼前瞬间一阵天旋地转。日与夜交替变幻,他又来到了白天。
芦苇被一阵狂风撞倒两边,翱翔的秃鹫盘旋苍穹,无数回忆的潮水向远方迤逦奔远。
林景年发现自己落在秋千里,被保姆轻轻地推远。
耳畔挂着的是青草味的暖风,远方江水静静,映着岸边清晰的身姿——一群孩童蹦蹦跳跳地路过。
简易的手工风车轻轻转,稚嫩的嗓音在落日余晖下悠扬飘向江水天际:
“摇啊摇,摇啊摇,
船儿摇到外婆桥
外婆说,好宝宝
外婆给我一块糕”
……”
金橘色的余晖轻轻落在他眉睫,浅褐色的瞳孔泛着空洞的单调,旋即如落石击水猛然惊醒。他抬眼,看到了自己曾抱着孟策舟,一遍又一遍的期望他相信自己;看到自己浑身湿透,无助的不断说着“不是我干的”;看到晨曦破晓时孟策舟羞红的耳垂、看到那天海面上孟策舟举枪对准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的脸,也看到俩人被潮汐吞没半个身体,孟策舟背着他走了好远好远的路。
时光回溯如电影版一幕幕投放在脑海,林景年抑住了呼吸,下一秒,混沌虚空中飞奔来一颗石子,画面再次四分五裂。
而这一次入眼的,则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他眨巴两下眼睛,从耳尖摘下来一朵娇嫩的鸡蛋花。
平放在掌心,目光困惑的盯着看了一会,突然听到门外微弱的传来一问一答的对话声。
“想人家想的紧,也不见得人家会当你老婆。”
“你也配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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