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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宇帝一开始是很犹豫的,长睡不醒啊,做皇帝的就没有多疑的,若是他睡着了还叫不醒暗中让人给噶了呃,想想就可怕。但是,能入睡、能沉睡的滋味是真好啊,睡醒之后身体轻松充盈的感觉,精神松弛饱满的感觉,让他回忆起了年轻时怎么都不会累的时光。睡觉,也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对长期患有失眠症的人来说尤其如此。但太医也说了,只要庆宇帝近期睡的足,将养好身体,养成按时入睡的习惯,以后这香就可以慢慢的减少,乃至不用燃香就能自然入睡,也不失为一种疗养方法。所以,外界看到的庆宇帝“长睡不醒”“精神充足”“说睡就睡”“睡着了叫都叫不醒”其实都是治病过程中正常表现,压根不是像外界传闻的那般——老皇帝不行了。外头谣言四起,庆宇帝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放任了这种谣言,他倒要看看,最后是谁蹦跶出来。不得不说,夏川萂这把火,点的是真妙啊。火已经烧起来了,该添添柴,让火烧的更旺一些了。这样火势才会更大。有庆宇帝的放任,有三皇子的推波助澜,有太子沾沾自喜大肆收揽投奔于他的朝臣幕僚,就连才退下来的刘太师都有些看不明白这里面的真相了。庆宇帝长睡不醒的事是真的,皇宫里自然有刘太师的耳目,庆宇帝的身体是他近些年的重点关注对象。庆宇帝不行了,那么,诏书的事就可信了几分,尤其是端阳将至,庆宇帝召太子入宫侍疾,这似乎是个很明显的信号了。七皇子急的团团转,刘太师倒是还能稳的住,端着杯茶盏不慌不忙的啜饮。七皇子可急死了:“太师,大祸将至,您老怎么还坐得住哟!”刘太师:“莫慌,莫慌,越慌越乱,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气定神闲。”七皇子深吸一口气,他倒是想“气定神闲”下来,可惜他做不到。“太师,您老到底还有什么高招,快点使出来吧,再不出招,本王怕就没有机会了”七皇子正说着呢,就见他府上长史引着一个年轻公子脚步匆匆的进来了。刘太师抬眼一瞧,竟是他的三孙刘岚季。刘岚季匆忙见礼:“见过殿下,见过祖父。”刘太师:“你怎么来了?”刘岚季看看长史,七皇子挥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远着些这里。等厅堂里只剩三人的时候,刘岚季快速小声对两人道:“孙儿得到最新消息,三皇子已经跟太子谈好,欲以乔氏女入太子府为太子嫔,不日即将入东宫,就以为陛下冲喜的名义”“荒谬!”刘太师不由喝道。七皇子却是天旋地转,喃喃道:“完了,完了,老三也站到太子那边去了,看来太子即将登基的消息是真的,父皇,父皇,唉,天不假年啊啊啊啊”说着说着,七皇子竟捂着胸口痛哭起来。刘太师:这七皇子什么都好,就是偶尔有些时候太不着调了些。刘太师先不管七皇子,问刘岚季:“你这消息是从哪探来的?”刘岚季略得意道:“孙儿近来结识了楚氏女,她与乔彦玉交好,乔彦玉看上了丰楼的一个小女娘,如今正在兴头上,见了那小女娘什么话都往外说,被楚氏女听到了,楚氏女拈酸吃醋,觉着乔氏女命好不是嫁王子就是嫁太子,就在孙儿面前抱怨了几句。孙儿觉着这个消息十分紧要,便特来告知殿下和祖父。”刘太师是个擅长从细处着手的人,不然他也不会特地磨了三年洋工就是为了查出私盐背后真正的主人。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并不觉着从女人那里得来的消息有什么不好,相反,正是这些幼稚愚蠢的女人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才是最真实最可靠的。楚氏女出生的时候楚氏早就微末了,从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长了这么大,纵然有一副绝美的容貌,最终还是比不上有家世的女娘能轻易得到荣华富贵。楚氏女嫉妒抱怨不甘,正是最正常最自然最真实的反应。所以,刘太师是真的信了,三皇子要么已经认命打算投靠太子了,要么就是三皇子憋什么大招,打算先以乔氏女联姻麻痹太子,然后再取太子而代之!当然是后者,他跟三皇子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他可不认为三皇子是个安分称臣的人。刘太师:“殿下,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端午皇宫夜宴,三皇子以兵戈铁磬做击打互搏之舞助兴,谁知这兵乐吼叫声竟被宫外的人误以为有宫中有乱的信号,刘太师忠心护主,亲自披挂驭马带着三千死士攻进皇宫,欲要捉拿叛逆。但迎接他的是歌舞升平和庆宇帝铁青的脸,以及七皇子惨白惶惑不安到极致的脸。七皇子被人治住了,确切的说,在场的所有皇子,包括太子和三皇子在内,全部都被按在座位上不能动弹。显而易见的,庆宇帝早有准备。刘太师蠢吗?刘太师当然不蠢,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做为局外人,好似刘太师与他老狐狸算无遗策的形象完全不符,没有半点主见,轻易就被几句谣言蒙蔽了,明明有无数幕僚臣属,得到消息后不仅没有与他们商议,还轻易就下了判断,还判断失误,最后还竟然真的带着三千死士杀进了皇宫蠢,简直蠢死了!但若是身在局中,面对眼前的层层迷雾,在看不见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的时候,当机立断勇往直前才是最优解。

成了,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败了?谋局就要有失败的认知和准备,争皇位就是一场豪赌,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是不死不休的赌徒。刘太师是,夏川萂亦如是。夏川萂起了引子,放出似真似假的消息,做了幕后的推手,但被她推着的那个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和判断她也是掌握不了的。她唯一能把控的是刀悬于顶的紧绷感和刘太师始终不变的野心。若是不动,那就继续制造紧张感,她要的,就是刘太师在这种不断营造的紧张感的逼迫下兵行险着,狗急跳墙。她胜了,胜在刘太师的野心果然够大。七皇子削爵禁足皇子府,出继宗室,与皇位再无可能。刘氏亦如当年之楚氏,抄家流放,没收田产,主犯杀头,从犯问罪,无辜者连坐流放岭南烟瘴之地。自也有仁慈之处,十岁以下孩童遣回祖地自寻生路,祸不及出嫁女。亦如当年楚氏。楚氏当年有个英国公老夫人,刘氏现如今有个英国公世子夫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世子夫人能护下多少娘家人?是不是三十年后,今天的楚氏就是未来的刘氏? 闷热昏暗的天牢中, 夏川萂带着芸儿,在狱卒的带领下走到一处牢房之外,这间牢房里, 关着的就是即将问斩的刘太师。到底是氏族, 即便身陷泥淖, 仍旧有他该有的待遇。这间牢房床椅书桌案几俱全, 别说虫鼠,夯实的土地上连只蚂蚁都看不到。有天窗, 能通风,空气尚算清新,从窄小的天窗望去, 还能看到葱绿的榆钱树, 只望着这鲜嫩的绿色,都能解了这天牢的枯燥乏味。桌案上有茶壶茶杯,还有文房四宝, 有竹简书册,书写的纸都是上好的桐城纸。刘太师虽为阶下囚,但衣发整齐,从容有度,并没有死囚过一天没一日的惶恐不安。他此时正坐在桌案之后书写什么,见到狱卒打开牢房, 便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狱卒让出身后的夏川萂。“是你?”刘太师认出了夏川萂。丰楼来了新主人,虽然秘而不宣, 但他身为太师, 消息灵通,还是知道的。夏川萂走进牢房, 没有回答刘太师,而是站在牢房正中央,看着天窗外枝繁叶茂的榆钱树。见夏川萂不说话,刘太师不以为忤,也不烦躁,他仍旧是坐定在书案之后,但放下了笔,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喉。夏川萂转头,看着他手里色泽清亮的茶水,好奇问道:“刘氏都树倒猢狲散了,你居然还能有这样安逸的生活,是这天牢供给的,还是有人特地送进来关照您的?”刘太师笑叹道:“不日即将问斩,可不算安逸了。至于这些,老夫草活一生,总也有几个门生故旧,也有不畏强权,寻迹报恩之人,让老夫这最后的日子能活的体面些。”夏川萂颔首,道:“寻迹报恩,原来老先生这一生也不总是作恶多端视人命如草芥,也有施恩活人的时候。想来您那些流放的子孙、发卖的女眷、遣回祖地的孩童族人们,自也会由那些以你为恩的人照顾。”所以你能在这里从容赴死。刘氏族人后路都被安排好了,只是换了个地方呼风唤雨而已,虽动骨,但并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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