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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大娘颤颤悠悠的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我不信,都是你猜的。”夏川萂:大牛离的近,刚才夏川萂说的话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说实话,他也是不信的,他想去确认一番,但他答应了郭选寸步不离的跟着夏川萂,他哥大壮是个憨直的汉子,空有一身力气不会跟人打交道,他爹就更指望不上了。他想了想,半蹲下身跟夏大娘商议道:“大娘不如去找老陈确认一番,他老行走江湖多年,一些门道一看就知道。”被一提醒,夏大娘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道:“对,对,我去找老陈问问,”仔细嘱咐夏川萂道:“你在这里小心着些,我一会就回来,我不回来,谁叫你都不要跟着走,知道吗?”夏川萂应下,返过来安慰她:“有大牛哥和大壮哥在,我会没事的,大娘小心,尽量不要露出要逃的痕迹,这样会让看到的人不安的。”夏大娘脸上恍惚之余又神色复杂的定定看着夏川萂,将她抱在怀里抚摸了一会,道:“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大娘我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活的。”夏大娘走了,因为她的停留也是因为她一来就想抱走夏川萂的动作引起了一些妇人的警觉,眼睛一直盯在夏川萂这边,这会夏大娘走了,夏川萂就对那个盯着她的妇人笑笑,继续端坐在案几之后,充当定海神针。心里又更加确认了几分自己的猜测。她跟夏大娘,估计已经被包围了吧?夏大娘连围子堡的大门都没走出去,就被围子乡几个扛着锄头钁头和棍棒的汉子们给拦住了,他们说外头这里有他们这些汉子守卫,夏管事只管在屋里陪着小娘子就行了,保管不会有一只苍蝇飞进这邬堡扰了小娘子和夏管事。夏大娘心下发颤,面上却是信任有加的样子,问他们她的车夫老陈在哪里。一个汉子说了一声“俺去喊人”就转身飞快跑入夜色中,落脚无声,一看就是擅于奔跑的好手。夏大娘只等了一会老陈就匆匆赶了过来,他粗布衣裳外头套了半件皮甲,只护住了前胸和后背,左面腰间别了一把砍柴的斧子,右面腰间挂着一个箭壶,左面肩头露出一把青铜长剑的剑柄,右面肩上则是挎着一把弯弓,左手里还提着一把大刀,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森森寒光,艳羡了所有看到他这一身装备的围子乡的汉子们。老陈刀尖向下对着汉子们团团行了一个江湖礼,道了声:“有劳。”就带着夏大娘往邬堡里面走。等离开了一段距离,老陈带着夏大娘隐入阴影里,不等夏大娘开口就小声道:“外头手中有兵器的青壮至少有三百来人,咱们恐怕不那么容易走。”夏大娘压抑着怒气道:“围子乡的青壮不是只有一百来人吗?”那两百来人都是哪里冒出来的?老陈嘿声道:“女人杀起人来比男人还狠呢,也算青壮,而且,那些瘸腿断手的人都是恶狼,比青壮还要厉害几分。”夏大娘顿时气血翻涌,身形摇摇欲坠,老陈忙掺住她。夏大娘话音里带上了哭腔,跟老陈将夏川萂的猜测说了一遍,然后骂道:“黑了心肝吃里扒外的郭选,回头我定要跟老夫人和公子告他一状!”老陈沉默,还是为郭选说了一句:“以现在形势而言,郭选的做法是对的,内部乱起来比外人杀进来还要可怕,稳住围子乡的这些人,东西堡就能有更多的应对时间。”夏大娘不敢置信的瞪着老陈,那模样好像立即就要咬下他一块肉来。老陈瞥开眼去,掩下砰砰直跳的心脏,劝道:“夜路不好走,现在谁都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样子,暂且待在邬堡里才是最安全的。你放心,有我老陈在,你跟小女君都不会有事。”夏大娘恨恨的从阴影里走出来,走之前还狠狠的踢了老陈一脚,然后快速的回了前厅找夏川萂去了。 既然不能走, 那也不能干等着,不让离了堂下人的眼,夏大娘就让人从后堂卧房、库房里抬来带不走的草垫子摞在地上, 又让去取了被子褥子等用品铺在草垫子上供她和夏川萂、温媪、刘嫂子、樱桃几人休息。夏川萂也不矫情非要和大家一起熬夜, 特殊时候, 她得保持身体健康和精力充足, 力求不给大人添麻烦,所以, 她就依言躺下合眼睡觉。这间阔大的堂厅被人为的分为了泾渭分明的里外两部分,里面是夏大娘、夏川萂、大牛等她们自己人,外头则是围子乡的带着孩子的妇人们。中间没有遮挡, 夏川萂她们在做什么外头的人一目了然, 外头踽踽喁喁的噪杂声也一丝不落的传到里面来。心里有事,所有人睡觉也睡不踏实,夏川萂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睡在她旁边的夏大娘起身, 她瞬间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耳朵里有喧闹声传来,是郭选回来了。夏川萂也不继续睡了,侧躺着听郭选和夏大娘、葛老翁说事。郭选声音很沉重,他道:“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郭氏族老下令收拢族人和乡勇们向邬堡靠拢, 抵御叛军突袭。我仔细询问叛军是怎么回事,族老们告诉我说是范阳守将何思明反了,一路带着灾民南下要去洛京清君侧, 说是北面连年遭灾都是因为皇帝身边有奸佞小人得势猖狂, 上天降罪示警给他们,才会搞得民不聊生。他们接收到上天的旨意, 便带着无辜受害的灾民们去替皇帝诛杀奸佞,这样老天爷就会原谅大周,就会风调雨顺了。”夏大娘和葛老翁都无语,上天示警、清君侧这等事真不好说,但显然,河北灾民们是信的,所以才会跟随何思明一起反叛。葛老翁瓮声道:“何思明听着像是新生的叛军。”郭选点头,道:“是才起事的,往年都没有他。”夏大娘焦急的是另一个问题:“不是说要去洛京吗?那叛军还会来河东吗?”郭选脸色更加难看了,道:“我也问过族老这个问题,大家都认为,叛军十有八九会来河东劫掠。”葛老翁忙问:“如何就这般肯定?”郭选:“因为今年大河以北十几个郡,只有咱们河东郡没遭灾,顺利收到了粮食,都知道河东有粮,叛军不来河东去哪里?”葛老翁拄着拐杖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压抑着声音哭嚎道:“没粮遭罪,有粮还要遭罪,这是个什么世道啊!!”葛老翁之言让郭选和夏大娘心里十分不好受。他们都是从出生就生活在郭氏邬堡地盘上的,可能某些遭灾的年份日子不会太好过,但也没真的挨过饿。他们不似葛老翁这等从出生起几乎没有吃过一次饱饭的人对粮食有太大的奢求,但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感到了世情人心的险恶。今年郭继业未雨绸缪帮河东郡保住了夏收,那是真的一点好都没落着,先是老皇帝多收三成税,现在有了叛军生乱,人家哪也不去,第一个先来河东郡。不,他们压根就是直直奔着河东郡来的!就因为河东郡今年夏收打到了新粮食!这很可能也是叛军来的这样急这样突然的原因,要不然哪里有叛军新起事,似他们郭氏这等人家应该会提前收到消息才是。但是这次,他们别说提前收到示警了,还是因为在外经商的郭氏族人发现不对赶回来报信他们才知道有叛军向他们这个方向来了。夏大娘问道:“不知道郡守府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河东郡有乡军,应该能阻挡的住吧?”郭选:“族老们已经派人去郡守府送信了,但也不能寄希望于河东乡军,咱们得靠自己。”
乡军说白了都是游兵散勇,不成气候,压根不能跟何思明带领的正规军比。什么叫做叛军?叛军就是背叛了某某某的军队,往往比土匪还要可怕十倍,这些常年疏于训练的乡军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夏大娘也明白这一点,问他:“什么时候走?从哪里走?”原本从围子乡去郭氏西堡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从南面出了郭氏地盘,绕上官道,走一段官道再向北向西进入西堡势力范围(夏川萂第一次去西堡的时候走的路),这条路好走是好走,但绕远路,还绕出了郭氏地盘,在这个节骨眼上并不是个好选择。另一条路是今春新开通的。今年开春的时候,郭继业就组织人手开辟了荆棘岭通道,修通了西堡到围子乡的水渠,让原本分隔的两块地域给直线连通了起来,大大缩减了围子乡到西堡的距离。新开通的这条路近是近了,缺点就是要翻越荆棘岭。荆棘岭顾名思义是一个布满荆棘的丘陵,路又是新开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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