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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白永安面色一白,反应极快地卸去了手中那股力量。因为在话音出现之前,便有一股惊人威势,直直朝着白永安一人袭去,方元甚至未曾察觉到这股威势的存在。白永安胸中虽有万般恼怒,也明白,今日之事,是断然不可再为之,他原本所排布的一切,都在这诡异出声的神秘高人面前,失去了意义。他功亏一篑。而方元心中的惊愕,却比白永安更多。白永安提及的那个老者,根本就是自己假扮的,可他分明就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会有另一人打着自己的名义出现?莫非……他的暗自揣测尚未成型,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随之响起,那人缓缓走上了楼。逐渐映入方元和白永安眼帘的,是一名面貌陌生的白须老者,他身后还跟一个小童模样的人。白永安见状,更是惊骇,心知来者绝非泛泛之辈,不敢再有半分异动。方元定睛一看,却觉得不对。后面跟着的人,哪里是什么小童,明明是左陶!左陶亦步亦趋地跟在那老者身后,面上恭恭敬敬,神情不似作伪,配上那张很有说服力的娃娃脸,乍一看,倒真像是随着自家老道出游的小童子。方元再细观那老者,白须长眉,衣衫飘逸,颇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面貌和善,虽然陌生,但眉眼之间,隐隐有一股熟悉的韵致。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方元张口结舌。那老者也看见了他,只是冲他慈祥一笑,未有多言。他再侧目看向白永安的时候,和善的神情就敛去了,显出几分冷意。他道:“是你要寻老夫?”同样是老者的自称,但老夫二字从他口里说出来的效果,与当日方元色厉内荏的样子,区别就大了去了。他话音平缓,而字字含威,直叫人不敢心生违逆之意。白永安在那股威势的笼罩下,后背已有冷汗流下,要不是他身为白家大少爷,也经历了不少风浪,这会儿恐怕得当场出丑。白永安努力克制心中那阵惧意,恭谨道:“晚辈不敢……”那老者闻言,笑了一声:“不敢?老夫倒要问问你,收乐文为徒也好,指点方元也罢,与你何干?”一听他这话,方元就确定了他的身份,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到头来,他还是要倚仗沈雁护着自己。“这……晚辈绝无此意!”白永安急道,“请前辈明察!”这会儿,他就算有什么心思,都是万万不敢认下的。老者拄了拄手中木拐,淡淡道:“你在暗中探查了老夫那么多次,老夫还没忘,你却忘了?”他话语中并无问罪之意,平静至极,反而更叫人心慌不已。来人竟真的是那位在方家出现过的前辈高人。若说前一刻,白永安对此人身份还存疑的话,这时候,那点疑虑已是彻底消去。他的的确确,一直都在打探这位前辈的消息,甚至用了不少不择手段的办法。白永安心下大惊,他今日明明已经请族中长老出关,在这坊市附近来来回回探查了一圈,绝无什么高人气息,也因此,他才敢在这间空铺里对方元下此狠手,就是算准了那位前辈不在场。万万没想到,这位前辈不但离奇出现,还似乎早就窥破了他的心思作为。白永安简直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白须老者,究竟是哪里来的高人。到了这时候,不认错也不行了,白永安只求今日还能全身而退。他一咬牙,竟是直接朝着白须老者跪拜了下去,口中道:“晚辈知错!以前是一时糊涂,还望前辈恕罪!”白永安倒是能屈能伸。一旁的方元都看愣了。那白须老者似是心软,见他这般行径,轻叹一声,道:“罢了,你起来吧。”白永安一动不动。老者蹙了蹙眉,索性不理他了,他朝向方元唤了一声:“方元,过来。”方元连忙大步迈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者,总觉得不真实。白永安垂头敛目,并不敢抬眼看这白须老者,只能看见他缓缓迈过的步子,所以也就错过了这一幕。那老者看着方元怔忡的表情,大约是玩心大起,他眼中盈着笑意,伸手就把自己的白胡子揭了下来,又飞快地贴了回去,一揭一贴,毫无异样痕迹,像是特意变给方元看的戏法。左陶跟在他身后,还是认真规矩的模样,丝毫不知道自家前辈在玩什么花样。方元:……
方元的表情更精彩了。白须老者看他面色变幻,端的是万分好笑,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那低沉的笑声落进白永安的耳朵里,不啻于是一道催命符,惊得他浑身一颤。白永安的每一寸骨骼都绷紧了,不敢有半分异动,生怕招来这前辈的随手一击。白须老者却没心思管他,丢下四字:“好自为之。”便对方元招了招手,迈步下了楼梯。直到这老者彻底从白永安视野里消失,他亦不敢改变动作,仍旧维持着那个跪拜的姿势。方元随着白须老者下楼之后,就见到神情焦急的方明诚和殷梨花。见他们下来,方明诚当即冲上去问:“怎么了?”刚才他和殷梨花百无聊赖等待的当口,却发现呆坐在门口的左陶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须长眉,气度非凡的老者。两人面面相觑,正想上前问来人是谁的时候,左陶却警告似的瞪了他们一眼,大意就是让他们什么也别管。然后,方明诚和殷梨花就见到老者忽然出声,紧接着领上左陶一道上了楼。片刻之后,又见他俩带着方元下来,却不见了此前上去的白永安。方明诚追问道:“白永安呢?他没对你做什么吧?”方元从呆滞里回过神来,想了想,不确定地答道:“他在闭门思过?”其实在白永安面前,沈雁什么也没说,甚至大有一种浑不在意的态度,但正是这种情态,才更令白永安心慌。因为他摸不透这白须老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的,又会不会对他白永安,或者是对整个白家,有什么动作。更主要的,是他根本吃不准这白须老者的来历、境界和脾性。心中存有对未知的忌惮,才会最大限度地收敛行径。“……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明诚一头雾水。他瞅了眼和左陶站在一起很有老爷爷范儿的白须老者,小声问方元:“这位前辈是……?”方元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起来,方明诚还是见过沈雁一面的。方元想了想,只好道:“这是一位很神秘的前辈,最忌讳别人问他的来历,最烦别人喋喋不休问个不停。”……方明诚想说的话全被堵了回去,他觉得憋得好难受。白须老者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面上笑意更浓,他低声道:“好了,今日就先散了吧。”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照做。方明诚和殷梨花点头应声,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来还遗漏了一个人。“那楼上的白永安怎么办?”白须老者已经迈出了几步,他头也不回,道:“随他去便是。”左陶自然是没有半句疑问,沉默寡言地跟在白须老者身旁,方元看了一眼左陶,不甘示弱,也紧紧地跟随在白须老者的身旁另一侧。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左一右,中间夹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爷爷。殷梨花看着三人的背影,歪着头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像不像财神爷下凡?”她家中从商,常常能见到财神爷的画像,画像上的财神爷就是这个样子,边上带着两个小童。方明诚下意识点点头,又咦了一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两人再次大眼瞪小眼。方明诚和殷梨花一边大眼瞪小眼,也一边往外头走。走着走着,方明诚惊觉过来:“我怎么记得,我开始是跟着方元一道过来的?”“你又被抛弃了。”殷梨花一针见血。诚哥有点难过。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比不上财神爷……”转眼间,铺子一楼就没了人影。白永安心怀不轨杀将过来,最后却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这空荡荡的铺子里,他心中滋味,怕是复杂至极。也不晓得他之后,是不是真的会掐灭了这份心思。已经走出不少距离的方元一行人,顾不上这些,方元紧跟在白须老者身旁,踌躇半晌,终于开口道:“沈雁,你……”谁知,白须老者竟摇了摇头:“我不是沈雁。”“啊?”方元一脸茫然。怎么可能?除了沈雁,还有谁会在这样的危急关头,特意现身助他?左侧小童左陶,很不屑地斜睨了一眼呆呆的右侧小童方元。白须老者则慢悠悠地抚了把自己的白胡子,严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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