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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退役了吗?”
“嗯。”
徐珂叼着烟嘴深吸一口,道:“柏延,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
“那天是我言语有失,说了不该说的话,希望你能原谅我。”
柏延:“你不说我都忘了,什么事来着?”
他两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徐珂把烟拿远了点,另一只手扇了扇未散尽的白烟。
“进入省队后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跟陆意洲问的那个异曲同工。
柏延得心应手地抄答案:“努力杀进国家二队、国家一队,多拿几次大满贯,多打几年秋,光荣退役了资助几所公益小学,把他们的体育课统统改练乒乓球。”
他略去了“偶尔在里希小住”这句。
徐珂掀眼看他,将烟尾的灰烬弹进一次性杯子里,“我退役要找不着工作,可就指望着在你的公益小学谋个差事了。”
徐珂轻笑,道:“我技不如你,不代表我教人的水平烂。”
柏延摸着下巴:“行啊,徐老师既然把话撂这了,高低给我带几个世界冠军出来,否则绩效想都不要想。”
“你这路没走几步,资本家的梦先幻想上了?”
两人又是一笑。
“柏延。”
“前辈请讲。”
这回的“前辈”二字,不掺杂丝毫阴阳怪气的成分。
徐珂:“你记得我俩比之前,那个……”
“长得尖嘴猴腮的人?”柏延接道。
徐珂愣了一下,说:“你形容得很精确。”
柏延想说,他不光形容得很精确,起的昵称也很适宜。
徐珂指间的香烟燃得只剩一小截,他把烟掐灭,道:“他叫陈志佳。”
好路人甲的名字,柏延心想。
“省乒羽管理中心主任陈恩是他三叔。”
柏延:“……”
怪不得这么嚣张,关系户啊?
“省体育局副局长陈思,是他伯祖父,”徐珂报菜名似的连续报上几个名字,面露不屑,“他没进省队的时候就已经臭名在外。柏延,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哪怕受了委屈,也不要和他硬碰硬。”
掠过阳台的风将他的衣摆吹动,徐珂勾着棒球帽的透气孔,鬓边新长出的短发并非纯黑,而是带着灰白的色调。
“我就是你的反面教材。”他道。
听陆老谈起内部的混乱局面时,柏延尚未有一个明确的概念,那些存在于言语中的尸位素餐和不正之风,在徐珂的叙述中才渐渐有了雏形。
非要这样算,陆意洲和他都不是无名之辈。
陆意洲是前国队总教练陆润霖的孙子,而他柏延沾了陆意洲的光,一道进了省队选拔。
徐珂当时对他们态度如此恶劣,应当有这方面的缘故。
陆老的退役,还有张清驰的教练章翼被流放到平成,兴许都与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长达九年也无法拨乱反正的事态,真的能在有朝一日实现吗?
没有人说得准。
“柏延,有件事我想求你。”
柏延转过身去,手肘反靠在栏杆上。
他道:“没什么求不求的,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且不违法乱纪,我尽力去做。”
徐珂道:“抛开他那套仿照陆润霖教练的打法不谈,他是个好苗子,找到了自己的路子,进省队是迟早的事。”
“我想求你,替我照顾照顾他。”
他还是用了“求”这个字。
柏延不理解:“照顾生活起居吗?可以是可以,但一宁十二岁了,不能完全仰仗我和陆意洲的看顾……”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
提到宋一宁,徐珂续上第二根烟,眉宇间透着深深的苦愁与恨意:“你知道陈志佳因为什么臭名昭著吗?”
柏延摇摇头。
然后他想了想,让一个人臭名昭著,无非就两样东西。
财、色。
贪财之人,好色之徒,就看陈志佳沾的是前者还是后者了。
“他荤素不忌,私生活混乱。”
“没有明确证据,”徐珂道,“或者说,他从来没被人抓到过把柄,陈志佳做得很隐蔽。他拿捏住了受害人不愿自揭伤疤、将其公之于众的心理,仗着背景肆无忌惮地行事。”
这样说来,他需要保护的不只宋一宁。
张清驰和王飒,也处于潜在的危险当中。
徐珂:“柏延,这件事非同小可,任何人都会有所顾虑,这是人之常情。”
“我答应你。”
从他穿进这本小说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应对一切危机的准备。这本书的基调是“古早狗血”,与之相匹配的离谱设定必然数不胜数。
诚然,他哥和尹随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可谁说其他人不是?
每个人都在沿着各自轨道前行,哪怕再微不足道的人,也拥有着丰满完整的一生。
人人带着使命而来。
他想,他的使命大概就是尽他所能,改变当前令所有运动员无法大步前行的困境吧。
柏延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他和徐珂坐回原位时,宋一宁被张清驰的俏皮话弄得手足无措,王飒捧着一杯果汁小口啜饮,陆意洲的餐盘吃得干干净净,还反光。
他顿觉浑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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